2013年7月26日 星期五

[Unlight]The Scale of Mille Crepes & Love.


1.

  「簡單來說,擲一萬次骰子,一定有某個全都骰出六的世界,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那樣的世界,一定存在於某處。而我們可以選擇那個世界。」


2.

  讓我們回到起點吧。那是他對他們進行的小小演說。

  先假定多重世界是一塊千層派好了,我們所存在的世界只是其中一層,在每個世界裡都有一個我們,其中幾個會擁有相去不遠的生命,而更多的我們會和此刻的自己截然不同。這不得不提到潛意識的概念,在人們接收到的訊息裡,只有極小一部分被人類真正接受了,其餘很多都被過濾掉了,甚至未經過大腦審查。這些被過濾掉的訊息在白日被擋在意識的門外,但是當我們沉睡的時候,它們會從窗戶爬進意識的房間,把白日裡某些不小心被注意到但很快又被無視的片刻,或是一瞬間產生但很快又被輾碎的想法,偷偷塞進記憶的枕頭裡。所以我們做夢,儘管醒來未必記得,某些事物(一陣狗吠、一股清潔劑的氣味、一名陌生人的微笑)卻已從大腦的門外確確實實地溜了進來,被接納並儲存在記憶體裡。因為潛意識的產生是來自整個環境─也就是世界─所以人們會共享一定量的資訊,但每個人的感官系統會選擇滲透進入意識的部分。

  現在回到千層派世界觀(她發出輕巧的、被逗樂的笑聲),因為這些細微的差異,讓每個世界從最初時刻便開始產生分歧,每個瞬間皆影響下一個瞬間,一種放射狀的影響,每個我們自以為無足輕重的決定(甚至只是一個眼神、一件洋裝的花色)都悄悄搖動下一刻的世界,因為環境中的資訊是共享的。有些我們會做出錯誤的決定,或沒來由地遭逢不幸,在每一層世界裡。我過著美滿人生的同時你們可能落魄潦倒,反之亦然。總是無法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但是在多重世界裡,有一種力量,創造主(就是廚師囉。他笑著說)不小心落下的秘密食材,規格外的存在。它只存在於其中一個世界(在千層派裡,任何一層都有可能),因此每個世界都各自獨立運轉著,彼此都以為兩兩之間是遵守引力限制而保持距離的星體(事實上,它們明明緊緊相連!)。但只要能夠前往那個『世界』使用力量,像一隻細長美麗的銀叉子將千層派迂迴地切割,輕易地摧毀時空之壁、將各自獨立的一切連結起來的力量。足以讓一切從頭來過、避開所有不幸的力量。選擇因果的力量。

  說到這裡梅爾基奧終於停了下來,胸膛因無法平息的振奮而起伏,眼神因希望而閃閃發亮。

  他沒有注意到蕾格烈芙在餐桌的邊緣輕輕握住格雷巴赫的手指。他所錯過的這個瞬間將在未來促使他改變世界,以一種半報復性的覺悟。


3.

  在『實驗』進行的前一天,她把一小部分真實的自己放進了球狀儀器的最深處。那是用來承載資訊的,有用的資訊,幾乎排除了所有情感,好讓她在肉體消亡之後,依舊能作為一個追求知識的工程師行動。她知道拉姆在想什麼,他們幫助自己絕不是出於單純的好心。她知道自己在什麼樣的一條船上,不是諾亞方舟,不會帶她離開,但──她的孩子可以,非如此不可。她一直是這麼想的:我的死亡不是最壞的結果,而是必然。可是她很快地也意識到:如果失敗了呢?如果孩子無法得救,那她的人生就結束得毫無意義…並且,不該是這樣的,從一開始就錯了,為什麼她的孩子得遭受到這種事?為什麼他們─孩子、丈夫和她─不能只是簡單幸福地活著呢?

  在某次對話當中,她知道了一部分『世界的秘密』,開放派所繼承的、梅爾基奧的野心,遠比自己孩子的實驗重要無數倍的目標,選擇因果的力量。讓一切從頭來過、避開所有不幸的力量。

  就是這個了。她聽見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震響整個宇宙。

  因此她要活著才行,她要活著看到那份力量。她知道他們在自己死後肯定會檢查儀器,避免她偷渡任何可能妨礙後續行動的資訊。不要小看高階工程師,她想。在經過機密演算之後,她把真實的自己藏在資訊系統的縫隙裡,繁雜迷宮裡一條不起眼的死路盡頭。她讓『自己』在最後一刻到來以前安靜地蜇伏,像一個極富耐心的獵食者,且令人讚許地毫不貪心。她的所有等待只為了得到一個答案。

  如此她便能無所不用其極,利用被利用的自己,利用『同伴』─一個和知識相戀的瘋狂男人和一個過度善良的溫柔男人─且不帶一絲愧疚和憐憫。畢竟到頭來他們追求同一件事,只是她擅自決定由自己擔任大將,一個無傷大雅的背叛。「犧牲是必要之惡。」她不認同這句話,因為只要他們贏了(只要她得到答案),根本就無所謂犧牲。所有人的心願都會實現,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回報,所有苦痛都不復存在。

  在那個被精心挑選出的世界裡,庫勒尼西、伊奧席夫和瑪格莉特,會是無比幸福的一家人。


4.

  「現在,孩子,告訴我。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世界是確實存在的,對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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