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21日 星期日

[Unlight]日誌:悄悄告訴她(全員)

  
  「好了,來談談我吧,我的悲劇人品。」人偶坐在地毯上,拍了拍手,她的戰士在周圍或站或坐。她環視了一下四周:「現在這裡有幾個人?」
  「19個。」銀毛審判官脫口而出,彷彿人偶的提問是『18+1等於多少』。
  「我幾等?」人偶接著問。
  「呃…102等。」這次回答的是艾伯李斯特,他一瞬間的遲疑讓自己顯得相當仁慈。
  「好了,針對這兩個數字給個評價吧。」人偶攤開手:「就由你們三個來回答,我最初的戰士,貝貝、奇奇和尼西。」

§

  『為什麼庫勒尼西是尼西,而不是庫庫、勒勒、尼尼或西西?』深淵在他的少年主人背後出聲詢問,光滑有彈性的手抓著他的肩膀。眾人對此默不作聲。
  「嗯…長了雙腳的奇蹟,」阿貝爾敲了自己的手,像個默劇演員。注意到眾人的視線的他趕忙加上一句:「壞的那種。」
  「唉,要我說的話…小小姐妳就是沒當成傳奇、也不是悲劇,最後變成了笑話吧。」阿奇波爾多略顯遺憾地說,摘下帽子蓋在胸口,儼然是參加葬禮。
  葬禮的主角點了點頭,露出相當同意的臉(雖然身為人偶的她看起來還是面無表情),接著望向庫勒尼西。栗色長髮的少年就像被迫上台致詞、但其實和葬禮主角並不熟稔的鄰居,他微微皺起眉頭,遲了幾秒才回答:「…天選者?」
  「那是你母親,傻孩子。」人偶憂傷地說,瑪格莉特和她兒子中間隔了雙馬尾雙胞胎人偶,她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庫勒尼西,少年並沒有回望她。
  「我的意思是,或許三周年的時候他們會公開:『其實在幾萬個人偶中我們在出廠前就挑中了幾個作為白老鼠,他們將受到特別嚴苛的、遠超越平均值的不幸試煉……看看三年後的現在誰還存在遊戲中』然後頒個獎給妳之類的。」庫勒尼西玩著自己的髮尾,輕聲說。
  「我會要瑪格少買一點書給你。」人偶嚴肅地說,顯然她覺得文學少年的思維太過發散了。

§

  「這傢伙,真的有這麼不幸嗎?」站在人群後方的柯布小聲問旁邊的艾妲。
  「我來的時候她93等,我是她的第一隻『課金角』。」將一頭金髮挽在腦後的女人說,柯布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人偶不滿地轉過來:「並且艾妲,妳也是第二隻。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談。」
  艾妲看起來悲傷又委屈。用庫勒尼西的觀點來說,她就是一個遲來的『大型試煉』。戰士們基本上被分成兩類,非課金角和課金角。後者─用人偶的話來說─是一種特別跩、也可以說是比較矜持的存在,他們可遇不可求,得來不易的身分讓他們變得比彷彿流浪動物一樣的非課金角們高貴許多。
  人偶環視了她的戰士們,清了清她那不存在的喉嚨:「誰沒有從暗房出來找過我?」
空中舉起了六隻手,像沙漠中高高低低的仙人掌。人偶皺起眉。
  「你們是真傻還是假傻。」古魯瓦爾多低聲問,把兩側屬於阿貝爾和艾伯李斯特的手壓了下去。利恩和艾依查庫對他們的對應角(注意,這邊指的是真正的對應角)露出關愛的眼神。艾伯李斯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把臉埋進手掌裡。
  「但我真的沒有去找過她,」阿貝爾好整以暇地解釋自己舉手的理由:「從來沒有。」
  「這是什麼廢話!」艾依查庫壓低了聲音,但事實上大家都聽到了:「我們根本不在暗房裡!」
  「所以是沒去找過她沒錯啊!」阿貝爾試圖進行邏輯性的思維辯論,被利恩阻止了。

§

  眾人相當捧場地看了幾分鐘由總價值一萬Gem的五人出演的小短劇,人偶看向方才舉手的其餘四人,分別是傑多(她的愛人和天使)、布列依斯(她的初戀)、羅索(她妹妹的男神)和多妮妲(她第一個認識的打王神器)。
  「喂!我的註解太過分了!」多妮妲生氣地說,艾茵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旁的雪莉面無表情,心裡則感到五味雜陳。人偶無視了女孩們小小的喧鬧,她沒有心臟,如果有,也是偏的。
  「傑多,我的愛…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不愛我嗎?」人偶像悲劇女主角一樣誇張地叫喊著,並突然往前撲倒在地毯上,審判官伸手把她撈回原位,像扶正一個盆栽或擺飾,讓她坐回她那宛如盛開玫瑰的裙襬中。
  被點名的年幼王者不為所動,像一個漫不經心的喜劇男主角,他聳聳肩:「命運終究會讓我們相遇,我的不來訪或許能給妳更好的。」
  傑多的回答激起一片小浪般的譁然,主要是對於他面不改色的肉麻表示驚訝。人偶雙手掩面,再一次往前撞在地毯上,少年太懂人偶了,實在太懂了。並且這次沒等布列依斯伸手撈她就自己一甩頭髮彈回原位,神清氣爽地高聲問:「那你呢?布列?你怎麼不來找我?」
  「…妳不是很快就從星星那裏把我抓回來了嗎?」審判官迂迴地回答,人偶瞇起眼睛。
  「這不是挺好的嗎?」艾依查庫插話,以盡量客觀的口氣說:「就像傑多說的,況且布列依斯那傢伙可是跟馬庫斯不相上下的『暗房守門員』啊。」
  「這是關於愛的問題。」人偶表情複雜:「我甚至是過了斬影森林之後才娶到傑多的!布列就…好吧。」她聳聳肩,似乎一時想不出什麼抱怨的話語,畢竟布列依斯到這個家的時間算是相當早的。審判官對於以自己為主題的談話就此結束鬆了一口氣。

§

  人偶的眼神像蜻蜓在多妮妲和羅索身上稍作停留,輕巧愜意,然後在至高點上停了下來。
  「伯恩,」她又清了清不存在的喉嚨,法官開庭似地說:「你以為不舉手我就會忘掉你是我在『第一次強娶豪奪』活動上綁回來的嗎?」

  高個子雙胞胎裡年長幾分鐘的伯恩哈德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他甚至沒有看向她,而是出神地望著窗外,好奇的眾人隨著他的視線看了出去:院子裡春光明媚,幾隻鳥雀飛到他們的木桌上,像一幅畫在金黃畫布上的田園油畫。儼然是個適合野餐的日子。
  「我們應該出去野餐,就像在連隊的時候那樣。」弗雷特里西對他胞兄說。
  「我不記得我們有這麼悠閒過。」伯恩哈德淡淡地回答,他的胞弟噘起嘴。
  「有的,教官。我們還會鋪上白色的亞麻桌巾。」艾伯李斯特忍不住插話,他畢竟已經過了那個怯生生的年代。如今年輕准將的語氣裡有著懷念,或許還有一些不合時宜的期待。他摘下了自己的軍帽。
  「結束的時候,白色的桌巾上什麼顏色都有。」艾依查庫興高采烈地補充,弗雷特里西越過伯恩哈德和他擊掌。來自金髮青年的力道讓前任教官知道他不再是當時追著自己練劍的少年,他的手不會再讓劍輕易脫落。
  「對對,大夥還會把劣質的葡萄酒當成上好的美酒來喝。」阿奇波爾多微笑,他拍了拍利恩的肩膀:「你們那時不是還和12期的小夥子玩騎馬打仗嗎?互搶空酒瓶還是啥的,總之玩瘋了。」
  「…我怎麼回想景象都是一群失態、活像從瘋人院逃出來的傢伙。」利恩苦笑著搖搖頭。
  「你那時簡直就是頭號病患,酒量差還硬要喝,結果醉到抓著人就猛親!最後還是我把你拖回寢室的!」阿貝爾大笑。
  那些塗抹在冷硬金屬材質上的記憶太過繽紛,繽紛得讓當時的他們短暫地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以至於在不久後顯得極度悲哀、有如粗劣的諷刺劇,而今這一切又成為珍寶。
彷彿藉由蒙太奇式的復原,他們就能讓凝固的時間繼續流動。
  「也太悠哉了吧?沒用的傢伙還真是懈怠!」紅髮技官罵道。

§

  人偶對於注意力的集體散逸感到相當不滿,她已經給了他們太多的自由,他們卻連陪她討論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都意態闌珊。難道這個悲劇的陰影只壟罩著她一個人(偶),而不是整個家嗎?他們難道不該多關心她一些?

  她氣餒地往地上躺,卻壓到了黑王子的短斗篷。先她一步在地毯上躺好的古魯瓦爾多看起來已經睡著了,像一隻大貓。人偶靠了過去,在青年的腦袋邊趴下來。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傑多縮在沙發上,寬大的披風垂到地上。她聽到連隊的男士們還在開懷地緬懷過往,聽到弗雷特里斯特別響亮的笑聲,有陽光在裡面,她可以想像伯恩哈德站在一旁,眼神像消融的冰,有他不願承認的柔軟。她看到披風尾端的流蘇像落花綻放。
  「如果他們不來,」古魯瓦爾多突然睜開眼睛,露出一個惡作劇般的慵懶笑容。他們靠得太近,黑王子語氣輕得像要跟她分享祕密:「就多愛我們一點吧。」



fin.

自白書,順便寫寫我的戰士們。每分鐘產生的字數和平時比是3:1。寫到倒數第二段的時候居然有點心酸(連隊眾人害我以光速離題)誰來告訴我我家的淑女們都到哪裡去了(崩潰(切腹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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